著名语言学家李佩的镇江家世

 

      李佩（1917 年12 月—2017 年1 月），女，镇江人，我国著名语言学家，生前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外语教研室英语教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院( 即今中国科学院大学) 外语教研室主任，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许多知名院士和学者都曾是她的学生，为外语教学和研究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她创办了“应用语言学”专业研究生师资班，为该学科在国内正式建立做了开拓性工作，有“中国应用语言学之母”“中科院最美玫瑰”之称。她的父亲李保龄是中国现代地质研究事业的先驱者之一，她的丈夫是我国“两弹一星”元勋郭永怀。遗憾的是，如同笔者一样，由于资料缺乏等原因，很多镇江人直到她去世才知道镇江有这么一位杰出乡贤人物，对她的镇江家世更是莫知其详，只知道她的父亲叫李保龄，她的祖父是位小商人，连名字都无从知晓。

      事有凑巧，笔者在翻检《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时，意外发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李保龄，这个“李保龄”是不是李佩父亲？经与公开发表的相关资料再三比对，完全可以确定，《 丹徒开沙李氏宗谱》记载的“李保龄”就是李佩之父。接着顺藤摸瓜，笔者又在其中找到李佩祖父、曾祖父直至始祖的世系、名字等相关信息，还发现李佩曾祖母、伯祖父、祖父的传记，为我们提供了李佩祖上的大量信息，至此，李佩的镇江家世脉络也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 丹徒开沙李氏宗谱》由李锡纯等纂修于民国十四年（1925 年），共计32 卷。李锡纯，字耆卿，祖籍丹徒，民国著名银行家，历任交通银行清河、扬州、江宁分行行长及江苏省银行行长，1922 年调任江苏省财政厅厅长，《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正是他在江苏省财政厅厅长任上主持修纂的。

      开沙李氏尊唐昭王（谱称宣宗第九子）李汭第三子李佯为始祖，唐亡后李佯更名京，避居新安之界田（今属江西省浮梁县），李京生李仲皋，李仲皋生李德鹏，由界田迁安徽祁门之孚溪（又作浮溪）新田，裔孙李太二南宋初由孚溪迁润州，为开沙李氏始迁祖①。另据《三田李氏重修宗谱》（清乾隆三十六年李向荣等修）记载，李仲皋生三子 ：长子李德鹏迁祁门之浮溪新田，次子李德鸾迁婺源之严田，三子李德鸿守旧土不迁，仍居界田，后世称之为“三田李氏”，为徽州名门望族。由此看来，开沙李氏又是“三田李氏”的一个分支。

      根据家谱记载，宋高宗南渡时，李太二由祁门孚溪迁润东开沙之马沙围，生二子 ：千三、千八，衍为两大支。李千三有三子九孙，李千八有四子十一孙，合族分20 支，《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收录的是其中八支世系，即千三公寿二、寿四、寿一、寿六、寿八、寿五、寿七支，千八公庆六支，李保龄为寿四支二十三世，以此推算，李佩应为开沙李氏二十四世。《丹徒开沙李氏宗谱》主修者李锡纯则为寿六支第二十一世。

      开沙李氏千三公寿四一支，八世以前仅有排行名，名讳、生卒年月等信息均失考，具体世系为（仅记李佩直系先祖，旁系从略）：

      一至七世 ：太二——千三——福九——寿四——荣十一——义二——礼九。八世李寿，字百龄，号耕读，生三子 ：李寅、李辰、李宜。

      九世李宜，字宗美，号存耕，生三子 ：李懋、李柏、李松。

      十世李懋，字德卿，号成斋，郡庠生，明弘治戊午科举人，授浙江绍兴府会稽县尹，《开沙志》有记载，生二子 ：李节、李度。

      十一世李度，字可贞，号南山，乡饮宾，生五子 ：李继曾、李继祖、李继芳、李继志、李继善。十二世李继善，字双塘，生七子 ：李元寀、李元成、李元宾、李元宪、李元实、李元宿、李元

甫。

      十三世李元甫，字勉吾，授户部广积库大使，生二子 ：李必开、李必盛。

      十四世李必开，字懋生，生四子 ：李文裕、李文柔、李文毅、李文理。

      十五世李文柔，字子纲，生一子 ：李环。

      十六世李环，生一子 ：李芳馥。

      十七世李芳馥，字长青，生四子 ：李国忠、李国孝、李国节、李节义。

      十八世李国节，字兴吾，生二子 ：李廷选、李廷琛。

      十九世李廷琛，字献南，太学生，生三子 ：李恭吉、李恭祥、李恭义。

      二十世李恭祥，字瑞和，生一子 ：李纯麒。

      二十一世李纯麒，字云从，太学生，生二子 ：李仕魁、李仕科。

      二十二世李仕魁，字文台，太学生，布政司理问衔，生一子 ：李为仁 ；李仕科，字登瀛，太学生，光禄寺署正，生五子：李为信（幼殇）、李为忠（幼殇）、李保龄、李恒龄（早逝）、李毓龄（早逝）。

      二十三世李为仁，又名钰棻，字墨香，蚕桑中学毕业，生三子 ：李良贵（早逝）、李国栋、李国樑 ；李保龄，字养冲，举人（注 ：应为奏奖举人），以知州用，留学英国伯明罕（注 ：今译伯明翰）大学，矿学士。

      《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所载李保龄名字、留学经历与公开资料均吻合，可确信即为李佩父亲。家谱记载李保龄“配王氏”，据公开资料，李佩母亲叫王慧芝，也是一致的。家谱修于1925 年，其时李佩已8 岁，不过家谱编纂者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女性不入谱，因而没有记录下李佩的名字及出生年月，只是在其父亲年表中简略地标注“生三女”。根据公开资料，李保龄有四女一子，李佩原名李佩珍，为李保龄长女，意味着修谱时李佩及其大妹李佩珠、二妹李佩珊均已出生。

      《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收录有《李太君事略》一文，李太君即李纯麒妻钱氏，为李保龄祖母， 作者陈义，系李仕魁女婿、李保龄堂姐夫，修谱时应李为仁、李保龄堂兄弟之邀撰写了这篇传记。传记提到，李纯麒年少丧父，在外经商，太平军占领镇江期间举家逃往外地避难，清军收复

镇江后返回，在镇江西门外开了一家李元泰香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在外地开了分号，可惜英年早逝，为了继承家业，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李佩的伯祖父李仕魁、祖父李仕科不得不放弃读书，接过了父亲丢下的生意。李仕科“年才及冠，方事举业”，少不更事, 钱氏“命弃儒就贾，以席先业”。好在哥哥李仕魁年纪稍长一些，人情世故也懂得多一些，生意上的事也多由他拿主意②。

      李佩的伯祖父李仕魁小时候博览群书，且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字，他很有商业头脑，善于交游，设商肆于六合，生意规模做得比其父时还要大得多。《丹徒开沙李氏宗谱》收录有陈泽钧撰写的《文台公传》一文，即为李仕魁传记。据该文介绍，正当李仕魁在生意场上春风得意之时，一场意外的大火几乎烧毁了他的全部财物，他收拾残余物资，西进汉口，在那里东山再起， 生意渐有起色。再到后来考虑到母亲钱氏年纪大了，李仕魁又把汉口的店面盘给了别人，回到了镇江，并且把镇江的老店托付给弟弟李仕科打理，自己则专心公益慈善事业，负责节孝祠事务将近40 年，至于其他如修路、浚渠、募赈、劝捐、放生等公益活动，李仕魁也是积极参与，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能是跟大火烧毁家产的惨痛经历有关，李仕魁晚年还创办了同济救火会，并亲自制订了章程，为推进地方消防事业发展作出了开创性贡献③。

      李佩接受采访时，说她的祖父是位小商人，这一点跟家谱记载也是相符的。李佩祖父李仕科生于清咸丰八年（1858 年），逝世于民国十三年（1924 年），即《丹徒开沙李氏宗谱》修成前一年，家谱收录有《李公登瀛暨德配卢、张恭人合传》一文，作者高云阶为李仕科连襟，即李保龄姨父，同时也是他的启蒙塾师，对李氏家世和李仕科为人可谓知根知底。据该文介绍，家谱记载的李仕科官职光禄寺署正，并不是实职，乃是赠官虚衔, 李仕科“闲静寡言”，“重然诺，喜施予”，年轻时喜欢读书写字，尤其喜欢颜体字，先娶卢氏，卢氏早殁，继娶张氏，与高云阶为连襟，高为塾师，李保龄年幼时，曾应邀设馆于李家，负责李保龄的功课④。李仕科由于父亲壮年弃世，不得不与哥哥放弃学业，接过了家族生意，也因此特别重视儿子李保龄的学习，专门延师就教。不过，时值清末，实行上千年的科举制度已废除，传统的“学而优则仕”之路已行不通，身为商人的李仕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支持儿子考取了上海的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前身）铁路专科。李保龄从南洋公学毕业后，因成绩优异被清政府授予“奏奖举人”称号， 官派选送赴英国伯明翰大学留学，归国时清政府已灭亡，先后在北京技术学院、北洋大学、天津开滦煤矿总局等处工作。1922 年，他与丁文江、翁文灏、李四光等在北京创立“中国地质学会”，是中国现代地质研究事业的先驱者之一，邵国平先生有专文介绍⑤，此不赘述。

      

      开沙李氏所居的开沙，早在清初即已全部坍没，李氏族人四散居住。李佩祖上至迟在她曾祖父一代就已在镇江城中居住。家谱记载，李纯麒住城西万家巷，开的李元泰香店也在万家巷，很可能就是连家店，李纯麒去世后，两个儿子李仕魁、李仕科接下他的事业，继续住在万家巷。李保龄留学回国后在北京工作、成家，李佩出生在北京，他把父亲李仕科接到北京去住，他的母亲及两个弟弟均已不在人世，所以后来住在万家巷的，其实是李仕魁儿子李为仁也即李佩的堂伯父一家。镇江城西万家巷即今天的大西路万家巷，巷内至今留有不少传统特色民居， 至于李佩的祖居具体在万家巷的什么位置，有待进一步考证。

      李保龄虽然身在北京，但与家乡仍有密切联系，尤其是对于家族修谱，他更是积极支持， 不仅亲自请人撰写祖母和父亲的传记载入谱中，家谱修成后，还领了一套谱。《丹徒开沙李氏宗谱》共印制了110 部，另有草谱2 部，按文、章、华、国、孝、友、传、家八字为序，据家谱所附《领谱录》，李保龄领的谱编号为孝字第65 号。当时，李保龄身在北京，修谱、领谱的具体事务实际上是委托给堂兄李为仁处理的。李为仁参与家谱编纂，担任“校正”之责，大概相当于今天的校对，他也领了一套家谱，为孝字第64 号。

 

①《姓源考》，《丹徒开沙李氏家谱》卷二上。

②陈义 ：《李太君事略》，《丹徒开沙李氏宗谱》卷二下

③陈泽钧 ：《文台公传》，《丹徒开沙李氏宗谱》卷二下。

④高云阶 ：《李公登瀛暨德配卢、张恭人合传》，《丹徒开沙李氏宗谱》卷二下。

⑤邵国平 ：《科教英才父女俩——记李佩及其父亲李保龄》，《镇江日报》2020 年3 月27

日。

附图 ：

1.《丹徒开沙李氏宗谱》关于李佩父亲李保龄的记载

2. 李佩年幼时与家人合影（右起父李保龄、祖父李仕科、李佩、母王慧芝、妹李佩珊）

（作者为《京江晚报》副总编辑、主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