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吴国与古城镇江

                             吴龙保
 
　　早在西周春秋时期的吴国，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由于缺少历史详记，对吴国历史有很多方面还是一个谜团。吴国存在700年的后期才有些记载，今天人们知晓吴国后期，国都在苏州，但这正是吴国从顶峰到灭亡较短的一段历史，它不能反映吴国全部历史过程，也不能证明苏州是吴国全部历史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我们有责任对吴国相关历史情况在不断发现中鉴定。
　　汉代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世家》一书中说，“泰伯、仲雍出奔‘荆蛮’”，荆蛮究竟指什么地方？吴国开始建都又在哪里？哪个地方才是吴文化真正发祥地？吴国在历史上真正存在多少时间等。针对以上问题，一些地方处于自身需要，包括一些历史学者，说法纷纭，见解多样，但真实答案只有一个。要客观准确把握吴国历史，首先必须找到可靠的历史情况记载，更重要的是依据所发现的考古证据，从吴国古遗存文物的数量、类型、价值及分布等情况，在充分考察论证的基础上以准确客观来反映吴国历史真实面貌。
　　一、“朱方”建都，吴国崛起
　　镇江在商周时期不叫镇江而称“朱方”，西周时期吴国叫朱方县，县在当时应是重地之称，历史上曾有过吴楚“朱方”之战。泰伯、仲雍让君奔“荆蛮”，荆蛮应是南方或者说长江以南地区，民间习惯称南蛮、北侉。来自陕西吴城的泰伯、仲雍朝有太阳方向经河南、安徽、江苏到达的首站不是无锡“梅里”，而是当时的南京江宁、小丹阳“梅里”。《吴地记》记载，“梅里”又名“番•丽”，今“横山”现南京江宁小丹阳“梅里”，《左传》也有相似的记载。那时那里曾被越人占领，因商王武丁伐荆和后来的泰伯、仲雍族群进入，迫使越人逃至无锡，为恋前地并称无锡一地也为“梅里”，这就是无锡“梅里”的由来。泰伯奔“梅里”，一般历史学家都认为这个“梅里”是无锡“梅里”，这可能是受唐代史学家张守节等人缺乏客观依据误读史记的影响。
　　泰伯、仲雍为了更好的生存和发展空间，泰伯先于仲雍离开小丹阳“梅里”，沿宁镇山脉徒移至“朱方”（今镇江）为融合当地土著人文化“削发纹身”与荆蛮人打成一片，同吃同住，一同下水捕鱼，并传授中原的种植、养殖、捕获、制造等技术，造福蛮地人民，深受蛮地人的敬爱，一致推举泰伯为主。“千家齐赞吴太伯”，泰伯自立“勾吴”从而吴氏起源，勾吴崛起。以后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和开拓，吴地地盘不断扩大，版图扩大到长江中下游苏皖江南一片土地，到泰伯四世周章时，周天子寻找到周章在蛮地封他为吴侯，并赠“宜侯夨簋”此簋在镇江大港出土。“宜”当时指“朱方”，吴国国名从此开始。后又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使一个边蛮小国，逐步发展到春秋后期成为诸侯强国。
　　镇江在商周时期就有长江“渡口码头”，具有3500年以上历史，早于苏南诸城市，一直是吴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直到春秋后期，因楚国强大，到泰伯第20世吴王余昧后，才东移常锡苏地区，最后定都苏州古城。为什么说余昧王以后东移吴国国都呢？因为在古城镇江大港北山顶，发现有吴王余昧大墓，并出土有吴王余昧剑，这样春秋吴国在古城镇江定都约在600年左右，有学者说581年。
　　2009年11月27日，在镇江召开的中国镇江吴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包括德、日、韩参加的国内外历史考古专家共100余人，经过实地考察，并参观镇江吴文化遗址和镇江博物馆吴国青铜器展，形成的会议纪要一致认为，特别是商周考古专家国家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专家北大教授李伯谦在总结时说，“泰伯、仲雍奔蛮即在‘丹徒’所在的宁镇地区。确认或者基本确认吴文化从宁镇地区发源并向东部和其它地区发展的这一个大趋势。”
　　2012年6月11日，李伯谦教授在苏州博物馆作专题发言时，再次肯定镇江在吴国的历史地位。他认为从考察情况看来，吴国势力由西向东发展的趋势和路线是很清楚的。太伯、仲雍首先到达的地区不会在太湖地区。为此“朱方”建都，勾吴崛起，并成为吴国数百年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向东迁都只是在吴国后期。
　　二、“宜侯夨（ze）簋”与吴国文化
　　1954年6月，在镇江丹徒“烟墩山”出土了国家顶级文物、国家重器国宝“宜侯夨簋”青铜器，据今已有3000年的历史，此器身上有铭文126个字，记载着当时西周分封制。经郭沫若和唐兰两位专家考证是周天子封吴侯周章（泰伯四世）的铭文、随葬品。“宜”当时指“朱方”——吴国国都（今镇江）,意思说这个诸侯统管朱方地域。“夨”指一代诸侯统领下的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勾吴已被西周王正式封为吴国。沉睡三千年，一醒惊世人，“宜侯夨簋”作为吴文化起源地，坐标性的珍贵国宝已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
　　曾任夏、商、周代历史考古学家李学勤教授在《文物》1985第7期刊物发表过“宜侯夨簋与吴国”一文，重点谈了吴国崛起的证据，阐明了“宜侯夨簋”与吴文化的深刻关联，奠定了吴文化的基础，对研究吴文化起源意义特别重大，是唯一记载着吴国重大历史事件的原始文件。
　　与“宜侯夨簋”相继出土的珍贵青铜器，如“青铜伯簋”（盛食器）、“青铜凤纹尊”（盛酒器）、青铜人面纹錞于（古代打击乐器，用于军人进退令）、“飞鸟盖壶”（水之器）、几何形暗花矛（吴国兵器）等。镇江博物馆陈列吴国青铜器、陶器等共130余件，这些器品工艺高超，制作精美，展示了三千年前吴地先民艺术才干，感受到吴文化独特韵味，也显示了当时吴国高度发达的文明。既有周朝中原文化的影响，又有吴国文化独有的风格。“宜侯夨簋”的出现确认镇江是吴文化发源地有了重要历史实物见证。
　　镇江有着丰富的吴文化遗存，镇江博物馆已经收藏着全国吴文化80%的遗存。1987年元旦在上海主办《镇江吴国文化考古成果展》三天的学术会上，一致认为镇江地区属于春秋时期吴国文化中心区域。
　　三、吴古城遗址及台形古村落
　　在镇江境内，发现吴国最早最大古城遗址和200多处吴人台形聚集地以及3000余个吴人土墩墓，改变了有国有主而无城的说法，证明了古老镇江城在春秋时期，不仅为吴国都城，而且人口较稠密，区域较繁荣，文化多元性，属于吴文化中心地域，对研究吴文化起源有十分重要价值。
　　2007年5月在镇江丹阳境内考古发现葛城遗址，经省文物专家和国家高层两次论证，一致认为葛城遗址是极为重要的西周至春秋时期吴国古城遗址。此城池面积86亩，东西长200米，南北长190米，共3.62万平方米，远远大于常州淹城遗址，称为吴国第一城。城址周边有城墙，墙高10米宽24米，现残存部分墙体、轮廓可见，址内有壕沟、土墩墓、出土有青铜器、陶器瓦片残存等文物。城池内还发现25平方米房屋遗存，土层结构为火烧土，像这样大房屋面积在当时均罕见。外围有护城河，清晰可辨，古城南北各一个大门。经考证为吴国城址，遗存至今3000年的历史，是目前江南地区发现最早最大吴国古城遗址。这种水中城，城中水，高宽墙围城的格局体现了吴文化独特的筑城风格。
　　据镇江考古专家、省吴文化学会副会长肖梦龙认为，丹阳吴国古城遗址是吴文化的发源地，古城遗址的发现为吴文化的起源再次提供了有力证据。春秋后期吴国都城才东移苏州。苏南是吴文化的故乡，镇江是吴文化发祥地。
　　在镇江境内还发现有吴国蛮人聚居古村落200多处，尤其在大港新区长江及大运河东南，吴勾山方圆500米有较密的勾吴人台形聚居地，具体分布在吴家墩、乌龟山、断山墩、鹿鼋墩等地。在丹徒、丹阳、句容也有类似发现。另发现有吴国时期土墩墓3000处之多。
　　吴文化特征，吴人居住地遗址多位于山脚下，南方水网密布，为防水，要靠山，高的地方。即使在平地，也不惜人力移土堆成高台，所以地上多见的是台形遗址。土墩墓采取的都是大墩墓葬，吴王室贵族人员的墓多位于山顶上，而一墩一墓，随葬青铜器等物品，经考证在大港一带一线大墓均是如此。平民墓多于半山腰，也有在平地高处，一般一墩一墓，也有一墩多墓，像句容发现第29号大墩墓里面竟有二十多个小土墓。
　　以上发现吴国时期台形古村落和墓穴土墩式，均是标准式的吴文化形式。它与当时越人石墓有较大差异。
　　四、吴侯大墓与祭祀文化
　　在大港沿江丘陵地域，发现有西周春秋时期吴侯古墓群，古墓群由数个大土墩墓组成，土墩墓多位于山顶上。吴勾山山脉东端，烟墩山有四座吴侯大墓，出土有多个青铜器国家重器文物，如一号墓的“宜侯夨簋”，有西周天子封侯周章（泰伯四世）的铭文。大港母子墓的“伯簋”初断为熊遂王（泰伯五世）。与“宜侯夨簋”一同出土的有“附耳簋”“附耳圈足盘”等，与“伯簋”一同出土的有“雷纹鬲曾耳簋”“勾连纹三段式尊”“鸟盖壶”等，经考证是当时吴国高等贵族大墓，这些大土墩墓的特点都在山顶，并沿山顶成一线。最重要的是北山顶，一座大墓出土的一件“暗花青铜矛”上有2行9字铭文，经专家考证为吴王余昧自作器，由此证明这座大土墩墓为吴王余昧之墓。沿江丘陵一带为王陵区。陵区东是周章墓，陵区西为余昧墓，“青龙山”大墩墓可能为寿梦王之墓，还有丹阳“延陵”季子庙有孔子碑文的季札之墓。
　　从以上吴王古墓不难看出，古城镇江在西周春秋时期，有相当长的时间曾是吴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上古黄帝五世“后稷”，善农耕，被帝举为农师，荣为农神，成为周部落始祖。泰伯、仲雍奔蛮引入中原农耕技术，造福江南人民，并按西周供奉土神、谷神国家祀典方式，在蛮地开展崇拜农神“后稷”的祭祀活动。神农当时在吴国具有特殊地位，周天子，吴侯均把“后稷”作为共同祖先，吴民也当成信服的神灵。吴侯将祭祀当作头等大事，表彰吴人祭祖忠孝之心，处于当时吴国国情的需要，这种崇拜神农“后稷”的祭祀文化，贯穿整个吴国700年的历史。吴国灭亡后，代有吴室祭祀被新的朝代所禁，但作为一种民俗习惯，风俗文化被另一种新的形式民俗文化流传千古。
　　“圌山”与“大港”均为吴国祭祀区，其中最显要祭祀地为王陵区“圌山”半山腰土地庙，每逢神农祭祀活动，人气盛旺，香火浓浓。这种祭祀庙，祭祀台当时在吴地多处可见，在丹阳葛城吴国古城址西北两公里处有一个叫神墩的方形大土台，长80米宽70米高约4米，周围有30米宽的水渠环绕，经挖崛后才发现是一座大型公共祭祀台，台内出现火烧土及黑灰土。大港是吴文化发祥地，这种祭祀文化的基因、文脉、精神作为吴文化核心内容贯穿在三千年历史中。
　　五、注重遗存，尊重历史
　　目前对春秋时期吴国诸多方面，有许多争议，最主要分歧是吴国起源和吴文化发祥地，全国至少有四个地方争吴国国城，但要统一这方面认识，应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不仅要看史书说的，那一代君王或历史学家怎样讲的，更重要的是要依据西周、春秋时期吴国古遗存，以吴国古遗存文物的数量、种类、价值及所在地，作为分析判断吴国真实的历史证据。有的地方处于对先祖的忠孝或因自身利益的需要，修建一些纪念性的建筑，不管处在那个时间，那毕竟是纪念性的。不可作为考古历史实物的见证。
　　镇江是座古老城镇，早在商周时期就有“朱方”之称，距今有3500年以上历史，泰伯、仲雍奔荆蛮，首站是南京江宁小丹阳“梅里”，再沿宁镇山脉经句容【句吴；勾吴】向东前行到“朱方”（今镇江）。依据朱方当时山水相依环境、资源条件，商代方地，筑城建都是可行的。泰伯、仲雍不可能跨江直插无锡“梅里”，何况无锡当时为越地范围。权威考古专家认为泰伯、仲雍不可能首先进入太湖地域，由西向东扩展路线是清楚的。
　　经考古发现镇江又是吴国遗存文物在苏南诸城市中为最多的地方，如：多座吴王古墓，吴人古村落200多处，土墩墓3000之多，还发现最早最大吴国古城址遗存。出土青铜器等文物在馆展出的共130余件，更重要的是出土“宜侯夨簋”是周天子封周章王的历史实物见证。有人说封周章不在镇江，试问在你那里发现有“宜侯夨簋”吗？还发现大型祭祀神农后稷的场所等等，以上发现充分体现吴国文化的多样式和独特性，也足够证明镇江是吴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吴文化发祥地。
　　在大港新区发现泰伯第20世余昧王大墓，并出土有吴王余昧剑。另有记载季札奔“延陵”是从“朱方”奔“延陵”，而不是从无锡“梅里”，这足以说明在余昧王之前，吴国国都均一直在古城镇江。吴国从公元前1169建国到公元前473年灭亡时历694年，在镇江就有600余年，东迁都城是在吴国后期总共不足60年，在苏州时间较短。
　　吴国在历史上经历了首地“梅里”在南京，建国崛起在镇江，阖闾昌盛，夫差败国在姑苏。不管怎样吴国在历史上为春秋强国，为造福江南人民做出了重大贡献，泰伯的至德理念和开拓精神鼓舞着子孙后代和中华民族。吴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对促进中华文明起到了积极影响。
古城镇江作为西周春秋时期数百年吴国都城，吴文化发祥地创造了历史辉煌。
 
参考文献
 
　　1. 相关历史书籍查阅《史记》、《春秋》、《越绝书》、《左传》等
　　2. 中国镇江吴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纪要
　　　 包括德、日、韩、国内外专家100多名　　（2009.11.27-29）
　　3. 考古学上的吴文化　《苏州文博论丛》
　　　 国家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考古专家北大教授李伯谦专题发言（2012.6.11）
　　4. 文明镇江“勾吴崛起之城”　（2008.10.25）
　　5. 春秋遗址今尚在，镇江发现吴国最早城池光明日报（2007.9.24）
　　6. 镇江历史——渡口时代
　　7. 镇江吴文化考古成果展在上海举办　（1987.元旦）
　　8. 丹阳发展西周至春秋时期吴国城市遗址　新华日报（2007.1016）
　　9. 最早吴国城池现镇江　扬子晚报（2007.8.7）
　　10. 吴文化发源地在镇江　光明日报（2001.9.24）
　　11. 吴华吴氏大统宗谱（关于吴国25位君王在位时间）
　　12. 吴国祭祀文化　京江晚报赵金柏文/图（2014.10）
　　13. 中华吴氏至德考纪　吴仲奇（2003.4）
　　14. 常州的吴文化历史与传统　（江苏城市论谈）
　　15. 中华上下五千年
 
（作者为镇江市民防局原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