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义平

      摘 要 ：2022 年初国家正式启动了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沿江各省市积极响应，位于长江三角洲顶端的镇江、扬州也义不容辞，把申报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列入了重要议程。本文对三角洲顶端的山水文化特色和保护利用进行了一些分析研究，供相关部门参考。

      关键词 ：长江三角洲      自然景观      利用      研究

      2022 年1 月，国家正式启动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得到沿江各省市的积极响应。2022 年10 月18 日，省文旅厅、省委宣传部和省发改委联合发文，要求沿江各市“推进扬子江世界级城市休闲旅游带建设”，做好“文化+ 生态”文章，将长江文化植入岸绿景美的滨水空间，重点打造南京“鱼嘴湿地—江豚微笑”、镇江“江河交汇—山水风光”和扬州“千年瓜洲—诗渡访古”等一系列城市高品质多样化滨江休闲旅游产品体系。

      镇江扬州地区是地理学意义上的长江三角洲起点。秦汉时期，长江在镇江扬州一线入海， 它以广阔的第四纪冲积平原和分汊型辫状水系为显著特征，迥异于中上游河段，是长江运河、湖泊绿洲、岛屿丘陵、名胜古迹、现代水利设施和繁荣城乡经济的集成组合。亚洲第一大河从这里入海，河湖如网的水乡、肥沃的冲积土壤、亚热带季风气候，提供了令人垂涎的稻虾菱藕， 衍化出了丰厚璀璨的渔耕文化、饮食文化、航运文化、水乡风俗等独具代表性的三角洲特色文化体系。它们显著的特征是 ：

      一、流量充沛，感潮河段

      长江流过仪征，两岸突然开阔，流速随之放慢。游人至此顿生“潮平岸阔，极目江天舒”的豪情。平缓的江流为城市带来了丰富的水源，多年平均流量为29300 立方米 / 秒，最大流量为92600 立方米/ 秒，最小流量也有12300 立方米/ 秒，城乡因水而活。

      现在镇江距出海口300 多公里，属感潮河段。一般汛期潮汐影响较小，枯水期潮汐影响较大。潮汐为不规则的半日期混合型，感潮较强，镇江的平均潮差不足一米，但仍然有助于超大型船舶进出港口。

      汉时镇江扬州江面宽20 公里，长江口门呈喇叭口形，向海展宽，向西束狭，每当农历十五大潮时节，尤其每年八、九月间，潮波上溯传播，潮头巨大汹涌。古人称为广陵潮，把贴近镇江的潮水称为京江潮。西汉枚乘曾写过一篇名赋——《七发》。赋中说 ：

      “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 浩浩溰溰，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其旁作而奔起也，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

      由于长江口门不断东移和江面的迅速缩窄，江面至宋代缩为9 公里，明初为5 公里，曾经名躁一时的涌潮现象也随之消失[2]。明人在诗中写道 ：“可怜扬子渡，不见海潮生。”

      二、冲积平原，土壤肥沃

      长江三角洲是地质变迁、沧海桑田的历史见证者，也是我国经济、文化发展最活跃的地区之一，镇江以下，江流折向东南，地势更为平坦，耕地广阔，土质肥沃，水网密布，湖泊众多，一派水乡泽国的景象。

      近年来，人们对几座长江大桥和其它钻井的岩芯进行了研究，发现镇江段长江古河槽在-77.34 m 的位置切割到基岩，以上依次为晚冰期河床相沉积、河流相沉积和粉砂、亚粘土、淤泥质亚粘土等互层的三角洲相的沉积，形成因海侵造成古河谷的充填。

      前不久，在长江古河口湾湾顶附近的扬州市昌建广场（新体育公园附近）建筑工地发现了一处自然沉积剖面，其下部保存有海相贝壳的涌潮沉积，是研究长江三角洲全新世最高海面和最大海侵绝佳的地质材料。通过系统的沉积相与光释光（OSL）年代学研究，表明该处全新世以来经历了从陆相→潮滩→河口沙坝→河漫滩的沉积环境变迁，清晰显示了由海侵到海退的变化过程。OSL 测年数据表明长江河口全新世最高海面和河口湾湾顶最大海侵出现的年代约为5.6 ka（ 1ka 即1000 年），当时对应的海面高度不低于海拔1.3 m，这一时期的高海面，与世界多地的记录大致相同[3]。

      从沉积学上来看，只有三角洲沉积物分布的地区才能称为三角洲。据此定义，从扬州—— 镇江沿江一带向东，其沉积物均属三角洲平原相和海积平原相，具有三角洲沉积的垂直层序， 因此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长江三角洲的顶点。在地貌上大致可以海拔5m 等高线作为三角洲平原的内陆界线，沿此等高线以东，属于三角洲的范围[4]。这与政治、行政、经济意义的范围有较大的不同。

      三、辫状水系，串珠状沙洲

      进入第四纪全新世以来，气候转为温暖湿润，长江产生了巨大的水量并且挟带了大量的泥沙。长江在镇江、扬州一带，因流速降低，挟带泥沙的能力大大降低，加之海水顶托和潮汐的影响，在多种水动力尤其在横向环流作用下，泥沙沉积形成了一系列串珠状的江滩，原先单一河道的长江变成了辫状水系，其中，世业洲、和畅洲、太平洲和雷公嘴属于江心洲地貌类型，征润州、新民洲和高桥是边滩地貌，金山湖是由边滩发育后，封闭而成的河成湖，在长江中十分少见。此外还有天然堤、水下鬃岗、三角洲平原湿地和三角洲沙质沉积等河流地貌形态，登高后还能看到长江在北岸（凹岸）的冲刷和在南岸（凸岸）的堆积现象。可以说，这里拥有十分齐全的三角洲河流地貌类型，堪比现场版的河流地貌教科书。

      长江镇扬河段有众多的汊道和弯道，有些汊道变化频繁，特别是六圩弯道与和畅洲汊道， 大规模的崩岸、淤涨时有发生。河槽南北摆动，经常易位，人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学界称之为“自由河曲”。其中典型的事例当数瓜洲，它因淤积成于晋代，明代筑城。明末清初， 江面上淤涨出若干小型江心洲，后来合并为北新洲（即今世业洲），大江遂分为两汊，主流在北汊，直冲北岸，康熙年间瓜洲开始坍江，光绪十年（1884 年）瓜洲城全部坍入江中，古迹无存。大量泥沙受横向环流的作用，带往凸岸（南岸）沉积下来，征润州因此慢慢扩大，江中的金山和焦山的北侧也与陆地相连。有人考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地点随同瓜洲城南门应该就在现今镇江“江海之门”附近。

      四、河网纵横，水产丰富

      由于长江沙洲的不断露出、合并和崩塌，加之河曲的摆动以及人类的开掘，形成了无数的夹江和纵横交错的河网，使这里成为全国河网密度最大地区。长江和大运河在这里交汇，构成世界最大的十字水系。三江营由三条河流交汇组成，它们是长江、扬中的夹江和扬州的寥家沟。寥家沟是淮河的入江水道，1194 年黄河决堤，大水长期夺淮入海，黄河大量的泥沙淤积了淮河下游河道，淮河干流只能进入宝应湖、高邮湖，经邵伯湖由夹江（寥家沟）在扬州三江营入长江，成为长江的支流。现在的淮河虽水分四路，有三路向东通过苏北灌溉总渠、淮河入海水道、新沂河进入黄海，但是过水量最大的是寥家沟入江水道，占淮河总水量60%~70％，某种意义来说，淮河似乎成了长江的支流。淮河入江后，使这里的水量和泥沙量双双剧增，河槽特征、水流结构、洲滩冲淤和岸线进退也随之改变，原有的沙洲崩塌，泥沙下移，新沙洲突涨，加速了扬中岛屿的形成。

      长江三角洲素有“鱼米之乡”之誉，是中国水生植物分布最广、产量最丰富地区，其中淡水动物属全国之冠，除有静水性的鳊、鲢、鲤、鲫、青、草外，还有多种河口洄游性鱼类，主要有鲚、鲥、香鱼、银鱼、鳗鲡、花鲈和松花鲈等，至于中华鲟、扬子鳄、白暨豚、江豚等更属世界珍品。

      水生植物种类也非常丰富，从沿岸浅水向深水方向呈有规律的分布，依次为挺水植物带、浮水植物带和沉水植物带。主要种类有芦苇、菰、慈菇、菖蒲、莼菜、睡莲、水苋菜、水芹、薄荷等。重要的栽培植物有芡实、泽泻以及食药兼用的荸荠、菱、莲、蕹菜等。

      2003 年建立的镇江长江豚类自然保护区在和畅洲北汊，拥有一段半封闭河道，区内水质达到国家地表水Ⅱ类标准，是长江豚类的重要栖息地之一。2020 年9 月，在六天内观测到江豚24 群次77 头次，占长江镇江段数量的70% 以上，留住了江豚的一抹微笑。最新科考结果显示， 保护区内现有水生动物75 种，植物58 种，鸟类111 种，其中许多都是国家Ⅱ级保护品种，恢复了蒹葭苍苍、鸥鹭齐翔的场景。

      五、五A 景区，地质课堂

      镇扬河段长江南岸是宁镇山脉的余脉，是长江挥别大陆前的最后一道山脉，因突兀在江面之上，显得高大挺拔，这些山丘忠实地守护着江南水岸，免遭江水的侵蚀。经过历史的精雕细琢，这些山丘已成为各具景观特色和历史典故各不相同的高星级国家风景名胜区。

      从科学角度看，这些山丘的成因也各有玄机 ：从西向东，在金山可以看到岩浆侵入现象。在云台山一带可以看到长江下切后的一级和二级阶地。在“天下第一泉”还能看到古代曾出露在江水之中、现已上岸的岩溶上升泉。在北固山，从下向上看，依次可以看到火山喷发后的各种岩石。在焦山——象山一线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背斜以及长江沿江的断裂面，这是长江大断裂惟一得以保存至今的物证，对于研究长江大断裂和长江起源有着独特的意义。青龙山的主体是变质岩，而五峰山则是火山活动的杰作。金山湖作为一个由边滩发育后封闭而成的河成湖，在长江中十分少见。现在的金山湖已成为一块湿地，生长着各种类型的水生植物。在扬州的捺山和六合的瓜埠山能看到难得一见的岩浆冷却后留下的六棱型的玄武岩岩柱。这么丰富的地质现象，实属是地质教学的大课堂。

      总之，镇江位于江河交汇处，同时呈现长江镇江段“江山秀美、大气人文”以及大运河镇江段“水乡韵秀，吴韵江南”的文化时空特色，形成惟一的长江运口文化和长江文化叠加的文化展示空间。这里是大有希望的地方，也是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长江和大运河文化的沃土，为积极推进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和扬子江世界级城市休闲旅游带建设，我们建议 ：

      1.公开征集江河交汇雕塑设计稿。

      2.建立镇江千年运口文化展览馆、江河交汇航运文化展示馆和江河交汇生态湿地公园。建议选择帆船造型的文广集团大楼的底层作为镇江千年运口文化展示馆展厅，其理由是 ：可以与西津渡、新河街等相呼应，产生群体优势，环境优美（比谏壁），交通方便（比醋博物馆），可以盘活国有资产，发挥更大效益。

      建议把金山湖、滨江风光带、孟家湾湿地公园、海绵公园展览馆和征润洲整合为江河交汇生态湿地公园。

      建议把谏壁船闸、谏壁节制闸和谏壁抽水站大型航运水利枢纽连同国务院确定的“治理太湖”十大骨干工程之一——九曲河水利枢纽工程，共同建成江河交汇航运水利文化展示馆。

      3.打造“江河交汇——山水风光”旅游品牌。

      这些多姿多彩的资源全部集中在江河交汇处三角洲的顶端，可以针对不同需求，成功整合这些资源，组合成不同的旅游产品，以满足旅游者的要求。可以沿着这个思路，进一步策划方案，制定多条路线，撰写导游文稿，设计旅游产品，以长江为轴，以两岸山水为画台，以自然山水与文化记忆为笔墨，隆重打造江河交汇处最美山水旅游品牌，跃升为人们心目中最向往的旅游目的地。

      建议四、修复与长江、大运河紧密联系的历史文化名镇并适度文旅开发，如世业洲、新民洲等。

      纵观长江中的那些串珠状的江洲滩涂，它们不仅是长江慷慨馈赠的粮仓，更是欣欣向荣的热土，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当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世业洲，发出了“这里风景比画更漂亮”的称赞[ １]。近年来，世业洲人民牢记总书记教导，成片造林，打造“低碳岛”，已经建成绿色的江中小岛和生态旅游度假区，还可以借助润扬大桥，联合大桥博物馆、茅以升纪念馆、镇江市青少年拓展活动中心、润扬酒店和农家乐民宿，建成旅游、疗养、实习、研学和长江音乐节基地。这里完全有理由建设为文化名镇。

      位于北岸的新民洲是全国唯一一家专业以木材接卸为主的港口，建有6 个5 万吨兼靠7 万吨级泊位，它以“港口特色镇、生态木业城”为总体定位，集“港产城”于一体，已经形成涵盖木材进口、木材贸易、木业初加工、木业精深加工的木业全产业链。它从过去的芦苇滩到知青的下放农场，发展为“中国进口木材专业港”及“全国木业精深加工示范区”，用了六十年的时间，见证了江滩翻天覆地的巨变，是开展工业旅游和红色旅游的理想场所，值得建设成为“与长江、大运河紧密联系的历史文化名镇”。

      注 ：以上所述均属三角洲顶端的山水景观特色，这里的人文景观特色已另有专文叙述， 详见《大运河镇江长江运口文化内涵初析》。

      参考文献 ：

      [1]习近平. 在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 北京: 中国网观点中国【每日一习话】,2020-11-28 .

      [2]霍义平，高曾伟. 千古江山 [M]. 南京: 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

      [3]刘雨佳，等. 涌潮沉积揭示长江河口湾全新世最高海面[J]. 海洋地质与第四纪地质，2022，42(3)

      [4]刘卫国，夏慧敏，曹光杰末次盛冰期以来长江镇江段古河槽沉积特征- 地球环境学报2016.12

      [5]张小军. 宋代运河水运工程的璀璨明珠——京口澳闸系统[C]. 镇江: 镇江市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论文集，2020.

（作者为镇江市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特聘专家、镇江方志馆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