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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景观视角下大运河乡村遗产保护与发展路径研究

文章来源:历史文化研究会      添加时间:2024-12-20      阅读数:
文化景观视角下大运河乡村遗产保护与发展路径研究
——以镇江段为例
刘鹏程 王晓伟
      摘 要:目前,大运河研究通常以城市、城镇为主体脉络和研究对象,但大运河支线河流沿线也衍育了大量的村庄聚落,造就了大运河异于主线的文化遗产和乡村景观,具有独特的研究价值。但作为大运河文化景观研究的“边缘性”群体,尤其缺少相关政策关注、资金支持和规划引导,景观特质逐步流失、空间形态逐步衰退。本文在总结提炼总体层积演化特征和个体特征评价规律的基础上,以文化景观视角对镇江大运河乡村为案例进行研究,通过对案例乡村聚落景观、农业生产景观、水利工程景观、信仰文化景观的特征进行识别,并在此基础上构建风景营建、要素活化、廊道管控、时空续联的乡村遗产保护与发展策略,为该地区未来历史环境保护更新提供决策支持与方法借鉴。
      关键词:大运河 乡村遗产 文化景观 保护与发展
      大运河沿线的乡村,是众多大运河遗产的类型之一,它们因河而起、因河而兴、因河而衰, 不仅是京杭大运河世界文化遗产的外延和衍生,更是运河居民生活场景的原真呈现和应有内涵,是地域经济、职能功能、多元文化等特色基因在空间上的编码。
      但现有的文化保护体系中的主要保护对象仍是历史文化遗存,沿线乡村的运河属性及与运河的关联在传统研究中常被忽略。本文以多个大运河乡村(镇江段)为例,以文化景观系统为研究视角,识别乡村文化景观特征,构建多层次、多模式的大运河乡村保护策略,以期为大运河文化线路和文化公园研究提供支撑,为沿线乡村遗产的保护实践与学术研究提供参考。
      一、文化景观视角下大运河乡村遗产的价值识别
      1982 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 提出设立国际古迹遗址日,次年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2 届大会批准。每年的4 月18 日,ICOMOS 都会提议不同的主题,推广宣传文化遗产。2019 年,ICOMOS 提出“乡村景观”活动主题,并举办乡村景观遗产科学研讨会。国外乡村文化景观的保护开展较早,体系也相对成熟,相关经验引发了国内学者的思考。近年来,乡村景观保护越来越受到国内的重视。
      1.大运河乡村的意义
      “乡村景观”就是“用于农耕、畜牧、造林、渔猎以及获取其他农产资源的,人与自然共同塑造的水陆区域”,乡村景观既是数千年来人类生活的主要区域,也是大量传统技艺、民俗、可持续发展的传统生业驻存的主要场所。
      但长久以来大运河乡村景观一直与大运河城市景观一并研究,并未形成独立的研究领域,其乡村性、生态性、文化性的特征在传统的大运河聚落文化景观的研究体系中易被忽略。
      本文中的大运河乡村指那些沿大运河分布的传统村落、集镇、遗址等,它们与大运河主河道或支线水系连接,依托运河带来的便利发展,保存了重要的历史文化遗存,传承了运河文化、运河生活的场景。
      镇江,地理位置独特,京杭大运河(江南运河)偏离于城厢之外,自谏壁入长江,向南奔涌, 流经辛丰、陵口、丹阳,勾连起沿线镇街与乡村,是大运河乡村的典型样本,具有显著的研究价值。
      2.区域文化景观系统与大运河乡村
      大运河“主线聚落遗产”依托极为优越的水运条件,往往成为区域水上交通的重要战略枢纽,逐渐发展成为商埠重镇、商业城市。在经年累月的历史层积、文化积淀下,如今的主线遗产聚落往往已被评为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名镇,保护等级高,保护力度大。
      沿线乡村通过大运河支线获得的航运条件,基本只够其成为周边县市的交通节点、物资转换中心。随着陆路交通的崛起,水运交通的衰败,这类传统村镇的运河属性被进一步的稀释,河道多转化为生活用途,曾经的繁荣也被人遗忘。在我国现有的三级保护大框架下,这类聚落遗产处于明显的劣势地位,保护等级较低。
      3.大运河乡村遗产的类型与价值
      (1)村庄聚落景观遗产
      纵横千里的大运河,历经数千年的涨落演替,在镇江段支线沿线也形成一批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和美学价值,形成延续至今的乡村聚落。它们在地形地理、历史文化、空间形态等方面都与运河有着一定的关联性,是运河变迁的见证者之一,也是运河文化的展示者与传承地。
      (2)农业生产景观遗产
      农业生产景观遗产包括农田、鱼塘、果园和山林,它们是山峦、湖泊、海洋、河流等自然景观要素在人工的作用下形成的结果,其类型主要包括人类营建的建筑物、构筑物遗迹,以及对自然环境利用与改造而留下的一些片段式场所等。
      (3)水利工程景观遗产
      水利工程景观遗产包括河道故道遗址、码头遗址、闸口遗址、纤道遗址等,它们散布于运河支线两侧,是运河变迁的重要景观遗产,且具有活态展现的航运景观,却因其不连续性与不可见性常被忽略。
      二、文化景观视角下大运河乡村遗产的特征
      文化景观作为“人化自然过程的一种文化性呈示”,于1990 年代被正式纳入世界遗产保护体系之中。大运河乡村遗产主要依附于支线水道分布,在文化景观特征上呈现出依水而生的城镇聚落景观、河网纵横的自然生态景观、流动的活态航运景观的特征。
      3、村庄聚落景观:防御内向为主,以村镇形式存在
      乡村的本质为聚落系统及生产中心,乡村遗产景观的特征是稳定性、防御性较强,内向型特征显著。例如,清朝年间香草河畔的丁角镇(现丁角村)因河道淤塞而衰落,宝堰镇因其突出的航道条件从鱼米之乡一跃成为四县交界的商埠重镇和茅山北麓农副产品集散地,其整体空间形态随着历史演进有机生长,聚落景观呈现出与水系、交通紧密关联的特征,最终形成“老镇、水系、堰田”的三重复合结构,是独特的江南丘陵水乡聚落。又如柳茹村依托于运河支线香草河而生,为抵御太平军的侵扰,村庄结合环绕村庄的水系构筑了“九圈十三门”的空间格局, 整体聚落呈现出防御内向的团块状聚落景观特征。
      4、农业生产景观:农业景观为主,与自然环境伴生
      与大运河城市段的人工型环境景观不同的是,大运河乡村沿线的环境景观以大面积农业景观为主,聚落与农田、山体、水系等自然环境要素高度伴生。农牧业、森林、河流、湿地、植被等生态系统的养护是乡村景观保护的基础。古村镇多数呈现出因运河支流而生的空间形态景观,主要街巷平行河流展开,或垂直河流相接,街巷两侧保留了清朝至民国年间的传统建筑。例如,辛丰镇南北运河穿镇而过,大片农田有机分布于居民点外围,形成“岗—河—田—村”相互依存的生态格局,环境景观优越,文化遗存众多,有大圣寺、真武庵、辛王庙。宝堰村自古便因土地肥沃利于耕种,成为周边区域颇有口碑的鱼米之乡,然而却因地势低洼而频遭洪水侵袭,百姓自发围堰保田,逐渐形成地区独特的堰田风貌,即由河、堰、堤、水塘、河岔口、农田等共同形成的丘陵水乡传统耕作的环境风貌。
      5、水利工程景观:灌溉设施为主,水系空间衰退
      运河古村镇的水利水工建设工程多因水患防治而兴起,现今留存下来的桥梁、码头、闸口、堤防、纤道等水利水工设施遗存作为历史的见证者,也是该类型古村镇独特的水工景观特征。而由于近代以来水运交通的衰落,水工设施逐渐向灌溉功能转化。真州镇(今仪征)自古以来就是邗沟的入江口,北宋建安军筑城后依托仪扬运河发展成为沿江大镇,明代形成了五坝四闸(拦潮闸、罗泗闸、通济闸、响水闸)的水利设施体系,并在天池对淮盐进行掣验,成为了漕运要津。
      6、信仰文化景观:多元信仰聚集,非遗景观式微
      大运河乡村因承担了区域物资交换功能,文化交流与碰撞的机会较多,往往拥有多元文化信仰,地方民众对外来信仰有着更高的包容性,如辛丰镇始建于前梁武帝时期“金刹焚宇, 峻极云表”的大圣寺、宝堰村保佑地方风调雨顺、生产生活的大王庙等。
      三、文化景观视角下大运河乡村保护与发展路径探讨
      2、风景营建:融入区域景观系统
      任何聚落的发展都离不开区域背景,个体聚落“孤本式”的研究会遗漏重要的区域信息, 也不能准确认知个体聚落在区域中的个性特征,因而大运河乡村遗产的研究保护必须要纳入区域景观视野中,并与城市遗产互动,共同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和历史景观来看待。
      大运河乡村的评价体系不应该照搬城市,城市更多体现出“自上而下”的政府力量,历史景观上更多体现出古代行政体系的影响,府衙、漕运、榷关等等无一不是王权社会的缩影,而大运河乡村聚落更多体现出“自下而上”的民间力量,历史景观上更多体现出农业生产、民间商贸的影响,具体体现为水码头、堰田空间、农业水利设施等等。因而在紧扣水工与村落主题, 以文化景观特征为评价对象,从区域经济、村镇格局、聚落景观、环境景观、水工景观、文化景观的维度,生成大运河乡村遗产景观特征的指标体系。
      3、要素活化:显现文化景观价值
      大运河乡村的历史景观主要体现在空间载体和文化内涵两个层面,空间载体是“表”,文化内涵是“里”,二者相互依存、不可分割。要进一步深入挖掘全市大运河及沿线文物保护单位、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传统村落、特色小镇等文化资源,从而显现文化景观价值,并且联动省内大运河沿线城市,逐步形成省域联动的运河精品休闲路线,实现沿岸差异化、精品化发展。
      4、廊道管控:建构廊道遗产体系
      大运河是一条连接区域聚落的多元廊道,厘清廊道沿线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的分布,并做系统性谋划,形成“一带、三园、五片”的运河廊道乡村遗产展示体系,即京杭运河风光带,江河交汇文化园、练湖生态园、齐梁文化园,以及丹阳老城区、谏壁、辛丰、陵口和吕城等五个片区。
      按照《镇江市村庄布局规划》和《镇江大运河核心监控区国土空间管控细则》的要求,对重点村开展整治出新、改善风貌,对一般村近期控制、远期搬迁。具体划分改善、控制和搬迁三类策略进行大运河乡村沿线管控。一是改善村庄建设风貌,发掘具有历史文化风貌的村庄并予以保护;二是控制村庄规模不再增加,控制生活污水不要排入周边河体中;三是对占用运河绿线、不符合城乡发展需求的村庄,尽量搬迁。
      5、时空续联:监测景观特征演变
      千年以来,大运河水系持续发生着变化,期间沿线聚落的历史景观也跟随着时间动态演化,具有历时性特征,不同历史时期的特色并不完全一致,如辛丰镇紧靠运河,历史上为吴越时期朱方的一个村落。南北朝时,此地用湖水酿制的酒,备受称赞,粱元帝萧绎赋诗赞扬:“试酌新丰酒,遥劝阳台人。”如今以发达的乡镇企业(养鳗、化工、制刷、灯泡)为特色,虽然历史进程中产业、文化、商贸特色变化显著,但是运河、田野这样的自然基底被很好的继承了下来,这就是时间维度中的“变”与“续”。
      鉴于此,对于大运河乡村景观特征的研究不可局限于古迹遗址、历史风貌、文化动因等静态层面维度因子,而应更重视聚落景观特征在时间维度的动态演化,在今后的保护实践中,可在梳理聚落景观特征、文化脉络,演变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推演地区未来的特色形态。
      五、结语
      中国大运河是“流动千年”的世界文化遗产,也是贯穿我国东部的伟大水利工程体系与多元复合生态文化廊道。大量的村落遗产,造就了大运河异于主线的乡村遗产和景观,具有独特的研究价值。
      本文在总结提炼总体层积演化特征和个体特征评价规律的基础上,通过对案例乡村的村庄聚落景观、农业生产景观、水利工程景观、信仰文化景观的特征进行识别,提出风景营建、要素活化、廊道管控、时空续联的乡村遗产景观保护策略,以期为未来大运河乡村遗产的历史环境保护更新提供决策支持与方法借鉴。
(作者:刘鹏程为镇江市规划勘测设计集团有限公司高级规划师;王晓伟为镇江市规划勘测设计集团有限公司高级规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