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维军 侯栋

      摘要  镇江清曲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因其世俗化的特点，镇江清曲曾深受 人们喜爱，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清曲渐渐失去竞争力和市场，逐渐走向衰落。作为镇江的 名片之一，清曲真实记录着镇江的发展历史，故而需要及时有效开展好清曲的保护和传承工作。当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复兴迎来最佳契机，镇江清曲的保护与传承需要通过政府、社会、高校三方合力，共同助推其走向现代化，走向更加广阔的舞台。

      关键词  镇江清曲；文化价值；保护路径

      一、镇江清曲的起源与发展

      清曲，起源于民间小调，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诗人杜牧在经过镇江时见到了年老贫困的杜秋，写下了《杜丽娘诗》，其中“秋持玉照醉，与唱金缕衣”便描绘了杜秋吟唱《金缕衣》的场景。宋代市民阶级的壮大和商业性都市生活的繁荣，刺激了民间曲艺的发展繁荣。宋代沈 括在润州（今镇江）撰写的《梦溪笔谈》关于乐律的部分中，也提及他对于当时民间曲艺的看 法。

      明代民歌的发展也为清曲的成型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明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时尚小       令》中就有记载：“自兹以后去，又有《耍孩儿》《驻云飞》《醉太平》诸曲，然不如三曲之盛。嘉、隆间 ，乃 兴《闹    五  更》《寄   生草》《  罗江怨》《哭皇天》《乾荷叶》《粉红莲》《桐城歌》《银纽丝》之属。叫I] 到了清代，清曲发展到达全盛阶段。镇江作为长江和京杭大运河的交汇点，航运业和以江绸业     为代表的商业十分发达。当地的经济繁荣，带动了文化产业的发达，由于大众娱乐的需要，职     业清曲艺人出现了，当时最著名的是清光绪年间的南门大街帮，此为最早的清曲玩友帮；另外一个著名的玩友帮是大西路一带形成的西门帮，其代表人物为王永富。[2 ]

      清末民初，国家处于积贫积弱时期。外来的侵略战争扰乱了社会的安定，在此社会现实下，普通大众已无心清曲，但这一时期的清曲发展并非停滞，相反在清曲艺人的共同努力下， 清曲得以与花鼓戏相结合，其表演形式和技艺发生了变化，向着更为专业化的方向前进。抗日 战争时期，处于沦陷区的镇江，民众的文艺活动几乎停滞，清曲发展也陷入了停滞。

      抗日战争胜利后，清曲演唱活动慢慢恢复了正常。新中国成立后到改革开放这一阶段，清曲总体上没有较大的发展，但 作 为民众的 H 常 娱乐 活 动 ，持 续 发 挥着 重要作用。改革开放后， 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外来文化的冲击，群众文化娱乐兴趣的变化，加之老一辈清曲艺术家年 事已高，清曲演唱活动巳逐渐减少，清曲日渐衰落。

      二、镇江清曲文化价值与文化内涵

      优秀传统文化作为民族的根脉，是宝贵的精神财窜。镇江清曲作为传统曲艺，见证了镇江的发展历史，承载着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记忆，寄托着当地百姓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具有丰 富的价值和深厚的内涵。

      （一准江清曲是镇江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

      镇江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文化底蕴深厚。镇江人在生活和历史的演进中形成了独具特  色的本土文化。镇江清曲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承载者，是艺人们根据生活中的真事真例或历史大事进行改编创造而成的说唱艺术，汇集了具有本地鲜明地方特色的风土人情。

      晚清时期，清曲开始出现在各大书场中，与说书艺术结合起来，共同作为娱乐项目，供人欣赏消遣。此外，清曲也为传统节日提供了娱乐手段和氛围，每年春节和元宵节，便是清曲艺 人繁忙之时，各种集会都会邀请清曲艺人助阵。

      镇江清曲记录了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习俗以及社会大事，是镇江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  作为镇江历史发展的见证者，是当地乡土文化的瑰宝。

      （二准江清曲是市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镇江清曲向我们全方位、立体式地展现了镇江清曲市民生活的面貌和社会风貌。

      清曲演唱是镇江人必不可少的娱乐方式，早已融入了市民日常生活，在当时的书场和茶  楼中随处可见清曲艺人的表演。此外，传统节且生产劳动、家庭堂会等都穿插着清曲的表演。清曲艺人来自于城市的各行各业，成员以工人、小工业者、商贩、文书为主，人才齐全。

      比较著名的曲目当属《十个郎》（又名《相遇十个郎》），这是清代光绪年间编成的曲子，一经发行就广为流传，并辐射到周边地区。故事情节大致以十位成年女子的视角出发，各自遇到 不同职业的成年男子，并以此为主线徐徐展开一幅社会画卷，向我们展示了当时社会各阶层   的状况。其内容侧重于下层百姓谋生情况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此曲目是反映当时镇江地区   市民生活的重要例证，对于考察当时社会风俗习惯和市民文化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镇江清曲反映了镇江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风貌，并因其世俗化的特点，  成为了镇江市民文化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三准江清曲是长江流域文化之间交流的推动者

      镇江清曲记录和印证着长江流域中不同地区文化相互交流、融合的历史。

      晚清年间，由千航运业的发展，镇江地区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旅，为了更好服务于  旅客商人的需求，文娱产业迅速发展起来，各地剧种进入到镇江地区，清曲为吸引顾客，需要 做出改变，以更新的面貌来面对观众。镇江清曲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吸收了民间小调，各地 民歌和戏曲艺术，特别是京剧和昆曲，镇江清曲从中汲取过营养，曾与京剧、昆曲、乱弹并称为“大 小、昆 乱”。 [I]

      与镇江一江之隔的扬州也是清曲的发源地，镇江清曲与扬州清曲本质上并无差别，不存在任何传承的关系，双方清曲艺人在艺术上互有交流切磋，相互增进能力。与扬州清曲艺人交 往频繁的是镇江清曲派别中的西门帮，代表人物为王永富，他将扬州文人修饰过后的曲目传到镇江地区，同时也将富有镇江地域色彩、偏通俗化的曲目传到了扬州地区。镇江清曲曲目偏

      向从名著中取材改编，但在双方交流互鉴下，镇江清曲吸收了扬州清曲典雅的特色，并化用在了清曲创作中。

      民国初期，花鼓戏被引入镇江地区，清曲艺人借鉴戏剧表演的形式，改坐唱演奏方式为舞台表演。部分清曲艺人转向了扬剧舞台，成为了职业扬剧艺人。

      镇江清曲还对其他地方的戏曲和曲艺产生过重要影响，尤其以扬剧为代表。以《算命》为例，原为一般的曲目，后来经过清曲艺人王永富的改编，形成了完整的故事脉络，大致讲的是 一位姓曾的姑娘向算命先生求问婚姻状况，算命先生见此姑娘善良可欺，便出言调戏，故意给 她算坏命，惹曾姑娘焦虑生气。故事讽刺了算命这一行业的虚伪欺诈。该曲目语言通俗易通， 风趣幽默，代表性曲牌包括“剪锭花”“算命调”等。因该曲目生活化通俗化，受到了观众的强烈 喜爱，不少清曲艺人慕名而来，求师于王永富。该曲目流传甚广，自然也传至扬州地区。后来王永富的徒弟陈立群对该曲目进行改编，并与扬剧结合，成为扬剧的经典剧种。[!]

      可见，清曲作为镇江本地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承担着记录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和  传统节 H 的功能，呈现出镇江人的地域  性格和价值追求，进而推动了地域曲艺文化之间的交流。

      三、镇江清曲的保护与传承

      当下，传统文化都面临着保护与传承的难题，如何行之有效地保护与传承镇江清曲，使其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走向现代化，这是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一覜江清曲式微的原因

      清曲的衰落必然有多重原因，从时间维度看，首先是当时镇江经济状况的凋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晚清时期，镇江江绸业发达之时，清曲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随着战乱开始，江绸业衰退，经济发展状况直线下降，民众首先考虑的是生计问题，消遣娱乐一项成 为了可有可尤的选项，清曲失去了市场，便尤法发展。

      其次便是受众的问题，改革开放后，传统文化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由于社会的变化和民众思想观念的变化，清曲已经与民众的生活脱轨，随着受众面的不断缩小，导致了镇江清曲 的热度不断下降，走向了无人问津的结局。

      最后，官方的支待力度也是镇江清曲走向没落的重要原因，参照扬州地区对于扬州清曲  的保护，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扬州市开设了曲艺班，专门培养清曲方面的人才，并且专门设有 供清曲演唱的场所。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扬州市宣布成立“扬州市扬州清曲研究室”，在各方的共同努力 之下，扬州清曲在2005 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卫 反观镇江清曲在改革开放后，鲜有人关注，也缺乏专人引导管理，最终导致了逐渐没落的困顿局面。

      当下，提到清曲，人们首先想到的会是扬州清曲，作为与扬州清曲同宗同源的镇江清曲竟然”销声匿迹”。为何会发展至此？除了官方支持外，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各清曲的地域色 彩各异导致。镇江清曲偏通俗化，较粗扩，而扬州清曲受到历代文人的熏陶，偏向典雅化。随着社会文化水平的提高，民众更加偏向艺术价值较高、更加典丽雅致的扬州清曲，从而慢慢地忽 略甚至遗忘了镇江清曲。

      （二）对镇江清曲保护与传承措施的思考

      1. 由政府主导，与民间展开合作，推动清曲保护传承

      清曲的保护与传承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指导，首先便是资金的投入，由政府牵头，可以将  老一辈清曲艺人集中起来，成立专门的研究会和民间组织，给予本地清曲正式的官方承认。其 次，政府要牵头建立清曲艺人人才的培养基地或学校。当下清曲传承之难，是后继无人，想要 清曲代代传承下去，后备人才的培养是必不可少的。最后，相关部门要加大清曲的宣传力度， 打造属千本地特色的文化品牌，通过组织清曲专场演出，利用媒体宣传或者网络直播的方式， 来提高镇江清曲的知名度。

      除政府使力外，社会地方也需要一齐发力，随着国潮、文化自信等潮流的出现，清曲等传统文化迎来了重生的契机。当下，许多年轻人开始将注意力投向了传统文化，社会舆论可以   加以引导，吸引年轻人的兴趣。此外，社会还可以采取募捐等方式来筹集经费，用以清曲的研 究、人才培养或者宣传方面。另外可以通过参加国际艺术交流活动，举办国际曲艺节等文化交 流方式，加强民间传统曲艺交流与合作，增加镇江清曲的国际影响力，促进镇江清曲的向外传  播。

      2. 镇江清曲自身需要革新

      镇江清曲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式微局面？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潮流。因此，镇江清曲已经到了必须进行自身革新的时候，＂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只有与时俱进，推陈出新才是镇江清曲复兴发展的硬道理。

      首先是清曲曲目的改革。目前清曲曲目均为历史题材、民间传统故事或者从名著中取材， 而改编清曲曲目可以尝试与当下热点相结合，这样不仅可以吸引更多的观众，而且对于清曲的改编也是一种新的尝试。甚至借用西方的经典故事作为曲目改编的素材。

      其次对于伴奏乐器的改进。清曲演唱多用中国传统乐器来演奏，比如二胡、琵琶等。能否借鉴传统曲乐进行中西乐器同奏的方法，在清曲的表演过程中，融入西方乐器，来满足当今社 会对于清曲的要求。

      3. 清曲进校园，文化共传承

      当下无论是中小学或是高校，受限于时间，音乐课程大多缺乏专业乐理知识，更不用提及将传统音乐融入到课堂之中，尤其是地方传统乐曲。因此，各级学校应当重视地方音乐文化教 育，开展地方特色音乐课程，将镇江传统音乐文化带进课堂，让镇江清曲走进校园，做好清曲 的传播和传承工作。镇江清曲是“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生只有观察研究、亲身体验、深入学习才能领悟清曲的魅力。

      综上所述，镇江清曲的保护与传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需要政府主导，社会与高校一齐发力，进行合理地规划，让清曲由内而外的焕发生机与活力，并结合新时代对于传统文艺 的要求，给予清曲新的时代内涵。同时清曲的现代化必须植根于传统文化，只有这样清曲才能 在激荡的文化竟争中站得住脚，镇江清曲才能走向更大的舞台。

      结语

      镇江消曲作为镇江地区古老的曲艺，自唐朝始至今，已历经千年，它记录并见证了镇江地区千年变化历史，其文化价值和珍贵程度是不可估景的。而今镇江清曲的发展到了危急的地步，如不加以重视和保护，这一古老的曲艺就会濒临消亡。随着国家对于传统文化重视加深以及政府、社会、高校三方共同合作努力，镇江清曲一定可以走向复兴繁荣。

（作者公维军为江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侯栋为江苏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