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文学双璧 其源俱出镇江

吴晓峰

        中国文选学研究会原会长、郑州大学教授俞绍初先生曾经在镇江考察时感慨地说 ：“六朝文学双璧都出自镇江啊！”俞绍初先生所说的“六朝文学双璧”指的就是《文心雕龙》与《文选》这两部六朝文学经典。他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叹，是因为《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是镇江人， 而《文选》的编者萧统以及《文选》的成书也与镇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刘勰家族“世居京口”

        《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的文学理论专著。章学诚说它是

        “体大而虑周”（《文史通义•诗话篇》）即结构宏大，思虑周全 ，论述涉及文学批评的各方面问题。后世研究《文心雕龙》更形成了专门之学——龙学。

        这部伟大巨著的作者刘勰不仅是我国南朝齐梁时期的文学理论家，他也是镇江人。据《宋书》《梁书》《南史》《建康实录》以及《嘉定镇江志》等史书都有关于刘氏家族“世居京口（今镇江）”的明确记载，而1969 年在镇江句容出土的刘岱墓碑（现收藏于镇江市博物馆），又为刘勰家族“世居京口”提供了更直接的证据。刘岱是刘勰的堂叔，于南朝齐永明5 年（公元487 年） 农历五月去世，九月安葬，并于墓旁右侧随葬墓碑，碑上铭文明确记载他是“南徐州东莞莒县” 人。二重证据都为刘勰是镇江人提供了根据。

        因此，正如著名“龙学”家杨明照先生所说 ：“刘勰是镇江人，生于镇江，长于镇江，旷世无双的《文心雕龙》也孕育于镇江。他一生的卓越成就，在镇江的历史上，堪称千古一人。①” 这是值得镇江人骄傲的。

        二、《文选》在镇江

        《文选》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由南朝梁武帝太子萧统主持编选而成。萧统死谥“昭明”，所以他主编的这部文选又称作《昭明文选》。一般认为，《昭明文选》编成于梁武帝普通七年（公元526 年）至中大通三年（公元531 年）之间 。全书收录自先秦至南朝梁代七八百年间130 多位知名作家和无名氏的作品700 余篇 。作品以“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萧统《文选序》）为原则，不选经、史、子书 。自从有了《昭明文选》，文史哲有了明确的区分， 标志着我国文学真正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它是我国第一部按体类编辑的文学作品总集， 开创了文学作品分类的先例。隋唐时代即形成了研究《文选》的专门之学——“文选学”。唐代“诗圣”杜甫教育儿子即主张“熟精文选理”（《宗武生日》），而宋代人更有“文选烂 、秀才半”（ 陆游《老学庵笔记》）之谚。

        1. 萧统籍贯在镇江

        ①钱永波《刘勰籍贯新考》，钱永波《与时代同行》江苏大学出版社2016 年版，第219 页。萧统（501—531）字德施，小字维摩，梁武帝萧衍长子。天监元年（502）十一月，立为皇太子。中大通三年（531）四月死，年三十一。谥曰昭明。宣帝建号，追尊为昭明皇帝，庙号高宗。有《正序》十卷，《文章英华》二十卷，《文选》三十卷，《集》二十卷。

        2000 年中国“文选学”研究会在长春召开第四届“文选学”国际学术研讨会，镇江博物馆原馆长刘建国先生提交大会论文《萧统籍贯考》引起中外学者关注。论文结合史书记载与考古发掘资料论证萧统的籍贯在镇江，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一个人的籍贯在哪里就是哪里人， 所以，萧统是镇江人。如今，在镇江丹阳，有萧统的祖父文帝萧顺之的建陵、萧统的父亲武帝萧衍的修陵、萧统的弟弟简文帝萧纲的庄陵等13 座萧氏皇族陵墓遗址，这些陵墓石刻都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见下图）

萧统祖父萧顺之墓前石刻

        2. 萧统编书来镇江

        相关资料表明，在国内有湖北襄阳、安徽池州，江苏南京、镇江、扬州、常熟、江阴等多地都有关于萧统读书、选文的传说，但是只有镇江的萧统读书台，以及他曾经选文编书的增华阁遗迹与传说最有根据。

        镇江当地自古就有这样的传说 ：梁武帝普通元年（公元520 年），20 岁的萧统曾游学南朝各地，后定居于招隐山（即今镇江南山，东晋在那儿建招隐寺，以寺为山名），筑读书台，还带来东宫藏书3 万卷至读书台，身边只留8 位太监照顾生活起居，长年攻读于此，而现在南山八公洞景区名称的来源也与这8 位太监有关。据传，当年萧统在京城建康去世的消息传到镇江读书台，8 位太监就一起在附近的一个山洞中自焚殉葬了，因此人们即称这个山洞为八公洞。虽然我们并没有找到关于8 位太监传说的文献记载，但是关于读书台的记载却很常见。

        宋代乐史《太平寰宇记》：“招隐山在县西南七里，昭明太子曾逰此山读书，因名招隐山。今石案古迹犹存。见有虎跑泉及玉蕊树，唐李徳裕在任作记石存。”宋代卢宪《嘉定镇江志》的记载与此基本相同。

        如今虎跑泉和唐代李德裕为观赏玉蕊花所建玉蕊亭遗迹仍在。而关于虎跑泉，镇江人更相信这样的传说 ：萧统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有一天他无意中远远看见有一只老虎用前爪猛刨地，老虎离开后，他到近前察看，发现虎刨出了一个大水坑，不断有清冽甘甜的泉水流出，于是就将水坑清理修葺成蓄水池，称为虎跑泉。

        以后元、明、清各代关于萧统与读书台和增华阁的文献记载始终未绝。如 ：元代俞希鲁《至顺镇江志》：“僧梅庄诗云 ：松叶遥联竹外家，书楼犹掩旧增华。石床风定茶烟冷，不敢和云扫落花。”“崇寿观，（都）门外浚古玉津池，尽受大茅南面诸原之水。循池西南，得昭明太子读书台，台东有井，曰福乡井。福乡者，因昭明道馆名也。”

        明代彭大翼《山堂肆考》卷一百七十四 ：“戴颙字仲居，舍宅为招隐寺，在京口放鹤门外，与鹤林古竹院相望数里，孤处于万山荒涼之巅，所由山径石卵累之，不绝如线。有宋米元章隶碑以纪仲居之出处。方丈有阁，号增华。梁昭明太子选文于中。”

        明代李贤等撰《明一统志》卷十一《镇江府》：“招隐山在府城西南七里……相传梁昭明太子亦尝于此读书，石案尚存。”

        清代兵部尚书两江总督赵宏恩等监修《江南通志》卷四十五 ：“招隐寺在府城南七里招隐山。宋景平元年创，即戴颙隐居之地。梁昭明太子尝读书于此。”

        由上述记载可知，镇江的萧统读书台和增华阁直到清代尚存，当时人仍可见到。

        另据《梁书》卷三 ：“夏四月乙巳，皇太子统薨。六月……癸丑，立昭明太子子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为豫章郡王。”此项记载说明，萧统生前他的长子萧欢即为南徐州刺史，萧统死后封为豫章郡王。南徐州治所即京口（今镇江），这也为我们理解萧统能在镇江读书、选文、编书提供了佐证，其实是父子相伴在镇江。

        三、镇江对“选学”“龙学”的贡献

        六朝文学双璧均出自镇江，为镇江历史文化增添了光彩。所以，多年来，作为刘勰《文心雕龙》和萧统《文选》故乡的镇江，为纪念这两位伟大先贤，在《文选》《文心雕龙》研究与“选学”“龙学”知识的普及、推广方面做出了积极的努力。突出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

        （一）打造了两座纪念公园

        1. 在镇江南山建文苑景区，以中部文心阁组景为主体（见图一），阁后有雕龙池，池中有知音亭、雕龙碑等景观。景区牌匾楹联及词句均出自《文心雕龙》。文心阁内刻有铭文的刘岱墓碑仿制品陈列其中，四周墙壁展示刘勰生平及世系表、《文心雕龙》简介，展柜中陈列各种《文心雕龙》版本，以及海内外诸多《文心雕龙》研究专家的著作。最具特色的要数刘勰画像， 这是目前所见后人为刘勰画的第一幅图像（见图二）。景区自1997 年12 月初正式开园始，即不断吸引大批来自国内外的游人参观游览，也在向世人介绍和传播“龙学”文化。

        2. 在萧统读书台、增华阁遗址的招隐山建招隐景区，设有萧统铜像、增华阁、虎跑泉等景观。

        （二）承办了三届《文心雕龙》和《文选》国际学术研讨会

        1.2000 年4 月，中国《文心雕龙》研究会第五届国际学术研讨会在镇江召开 。中外“龙学” 家荟聚一堂，盛况空前。与会学者签名留念石碑如今坐落于文苑景区之内。

        2.2002 年10 月，中国《文选》学研究会第五届国际学术研讨会在镇江召开。

        3.2019 年3 月《文选》与《文心雕龙》国际学术研讨会在镇江召开，学者们称这次盛会为“双文会议”，为“选学”与“龙学”两大显学的学者们首次牵手创造先机。（见图三）

        （三）出版了两部学术专著

        2004 年9 月，“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镇江研究丛书”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其中包括《文心雕龙》研究专著《文心司南》与《文选》研究著作《文选名篇》。

        （四）建成了两个国家级资料中心

        中国《文心雕龙》资料中心与中国《文选》学资料中心两个国家级资料中心在镇江市图书馆建成。2000 年4 月中国《文心雕龙》资料中心正式揭牌，2009 年8 月中国《文选》学资料中心建成揭牌。如今，经过多年的建设，两大中心已经成为国内收集“选学”“龙学”资料最全、版本最丰富的资料库，为这两大学术领域的学者们从事学术研究提供便利。

        （五）创办了一种学术期刊

        《文心学林》是由中国《文心雕龙》资料中心、中国《文选》学资料中心联合创办的专门的学术期刊，目前已经出版了40 期，及时向国内外学界通报“选学”与“龙学”研究的最新动态。

        （六）举办中小学生自愿报名参加的增华阁作文大赛

        为了学习刘勰撰写《文心雕龙》和萧统编辑《文选》的精神，镇江自1988 年开始，每年11 月举办以“增华阁”命名的作文大赛，鼓励五年级以上的中小学生自愿报名参加，至今已经举办32 期，每年吸引大批学子们推出自己创作的优秀作品。延续着刘勰《文心雕龙》的写作精神， 继承了萧统编辑《文选》的流风余韵。

        2016 年，中共镇江市委宣传部、镇江市文广新局联合举办30 部“镇江传世名著”有奖评选活动，《文心雕龙》与《文选》亦双双入选。

图一 ：文苑景区•文心阁

图二 ：文苑景区文心阁刘勰像

图三 ：《文学》与《文心雕龙》国际学术研讨会专家合影留念

图四 ：

（作者为江苏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