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读懂《园冶》
张守群

　　【摘  要】笔者以现代人的眼光分门别类逐项解读《园冶》，将“七分主人”，兴造论、园说、借景雅得大多数人看不懂，形成“曲高和寡”；“三分匠人” 装折、栏杆、门窗、墙垣、铺地，俗得大多数人不愿看，形成“俗不可耐”，两者关系做作了解释。尤其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阐述”，使得很多人认为：“《园冶》是一部难以读懂。”引导到；“正确认识《园冶》。”从过去的仰望，感到离我们很近。

　　【关健词】《园冶》  造园思想  译文

引 言

　　有人说：“《园冶》是一部旷古奇书，难以读懂。”在这个世界上大师们的阐述，从字面上看永远易懂。如计成将深邃的造园阐述成简单，他就是一位大师级的艺术家；如计成将简单化的造园阐述成复杂，他就是一位工匠式的造园家。《园冶》是一部普通书，无需我们仰望，与我们很近。遗憾的是计成以深邃的语言，告诉我们简单的道理，而我们将简单的道理变得深邃了，这就使得读《园冶》走进了死胡同。

《园冶》是一部什么样的书

《园冶》只有一万多字。全书共分三卷，目录：


《园冶》明•计成  著


　　冶叙（阮大铖）
　　题词（郑元勋）
　　自序
　　《园冶》卷一
　　兴造论
　　园说
　　一．相地  1． 山林地、2．城市地、3．村庄地、4．郊野地、5．傍宅地、6．江湖地
　　二．立基  1． 厅堂基、2．楼阁基、3．门楼基、4．书房基、5．亭榭基、6廊房基  7． 假山基
　　三．屋宇  1． 门楼、2．堂、3．斋、4．室、5房、6．馆、7楼、8．台、9．阁、10．亭11．榭、12．轩、13．卷、14．广、15．廊16．五架梁、17．七架梁18．九架 梁、19．草架、20．重椽、21．磨角、22．地图

注：张家骥从16断开，称“列架”。

屋宇图式：1． 五架过梁式，图一幅；2．草架式，图一幅；3．七架列式，图一幅
          4． 七架酱架式，图一幅；5．九架梁五柱式，图一幅
          6． 九架梁六柱式，图一幅；7．九架梁前后卷式，图一幅
          8． 小五架梁式，图一幅；9．七架列五柱地图式，图一幅
          10．梅花亭地图式，图一幅；11．十字亭地图式，图一幅
　　四．装折  1． 屏门、2．仰尘、3．户槅、4．风窗
装折图式：1． 长短式，图二幅；2．柳条式，图九幅；3．柳条变人字式，图二幅
          4． 人字变六方式，图二幅；5．柳条变井字式，图二幅
          6． 井字变杂花式，图二十一幅；7．玉砖街式，图四幅
          8． 束腰式，图八幅；9．风窗式，图二幅；10．冰裂式，图一幅
          11．两截式，图一幅；12．三截式，图一幅；13．梅花式，图一幅
          14．六方式，图一幅；15．圆镜式，图一幅
《园冶》卷二
　　五．栏杆—栏杆图式：1． 笔管式，图一幅；2．双笔管式，图一幅；3．笔管变式，图九幅
                    4． 绦环式，图一幅；5．横环式，图四幅；6．套方式，图十二幅
                    7． 三方式，图九幅；8．锦葵式，图一幅；9．六方式，图一幅
                    10．葵花式，图六幅；11．波纹式，附：图一幅
                    12．梅花式，图一幅；13．镜光式，图四幅；14冰片式．图是四幅
                    15．联瓣葵花式，图五幅；16．尺栏式，图十六幅
                    17．短栏式，图十七幅；18．短尺栏式，图七幅
《园冶》卷三
　　六．门窗—门窗图式：1． 方门合角式，图一幅；2．圈门式，图一幅；3．入角式，图一幅
                    4． 上下圈式，图一幅；5．长八方式，图一幅；6．执圭式，图一幅
                    7． 葫芦式，图一幅；8．莲瓣式，图一幅；9．如意式，图一幅
                    10．贝叶式，图一幅；11．剑环式，图一幅；12．汉瓶式，图四幅
                    13．著草式，图一幅；14．花觚式，图一幅；15．月窗式，图一幅
                    16．片月式，图一幅；17．八方式，图一幅；18．菱花式，图一幅
                    19．六方式，图一幅；20．如意式，图一幅；21．梅花式，图一幅
                    22．葵花式，图一幅；23．海棠式，图一幅；24．鹤子式，图一幅
                    25．贝叶式，图一幅；26．六方嵌梔子式，图一幅
                    27．梔子花式：图一幅；28．罐式，图一幅
　　七．墙垣  1．白粉墙、2．磨砖墙、3．漏砖墙（图式：1．漏砖墙式，图十六幅）4．乱石墙
　　八．铺地  1．乱石路、2．鹅（卵）子石、3．冰裂地、4．诸砖地
诸砖地图式：1． 人字式，图一幅；2．蓆纹式，图一幅；3．间方式，图一幅
            4． 斗纹式，图一幅；5．六方式，图一幅；6．攒六方式，图一幅
            7． 八方间六方式，图幅；8．套六方式，图一幅；9．长八方式，图一幅
            10．八方式，图一幅；11．海棠式，图一幅；12．四方间十字式，图一幅
            13．香草边式，图一幅；14．毬门式，图一幅；15．波纹式，图一幅
　　九．掇山  1． 园山、2．厅山、3．楼房、4．阁山、5．书房山、6池山、7．内室山
          8． 峭壁山、9．山石池、10．金鱼缸、11峰、12．峦、13．岩、14．洞、15．涧
          16．曲水、17．瀑布
　　十．选石  1． 太湖石、2．昆山石、3．宜兴石、4．龙潭石、5．青龙山石、6．灵壁石
          7． 岘山石、8．宣石、9．湖口石、10．英石、11．散兵石、12．黄石、13旧石
          14．锦川石15．花石纲、16．六合石子
　　十一．借景
　　十二．自识（后记）
可见《园冶》并不复杂，笔者将其分为五大部分：
　　第一部分“兴造论”、“园说”：“兴造论”430字左右，说的是谁来主持造园；“园说”440字左右，讲的是造园要想达到的效果，也就是意境。二篇文章，理性的阐述了造园。
　　第二部分“相地”、“立基”：有了“兴造论”、“园说”理性的指导，下一部就要具体择园址，计成称“相地”1500字左右。有6种不规则地，相好地就要在上立7种不同建筑基，计成称“立基”800字左右。有了基就要在基上竖建筑，计成称“屋宇”1820字左右，并附架梁图、平面图十一幅，大至亭、台、楼、阁，小至斋、卷、轩、广，计15座。
　　第三部分“装折①”、“栏杆”、“门窗”、“墙垣”、“铺地”：建好建筑下一步装修。“装折”300字左右，并附：15类，62幅图（屋53、窗9），也就是装修屋。“栏杆”300字左右，并附：18种类，100幅图。“门窗”250字左右，并附：28类，31幅图。“墙垣”530字左右，并附：漏砖墙式，图16幅。“铺地”440字左右，并附：15幅图。
　　建筑装饰，在古建中尤为重要，因此，计成例出了大量的图片，以此，给人以直观的讲解。
　　①装折：为吴语，苏州人至今还在用。我们从书的文字、图片中看出，“装折”为“装修”。清代雍正十二出了一部《工程做法则例》中有“内檐装修”，讲的就是“装折”。
　　第四部分“掇山” 、“选石”：“掇山”1500字左右，没有理性阐述，而是感性认识。作者不是笼统的一篇文章，而是分门别类多达16项，大至楼房、阁山、峭壁山，小至金鱼缸，可见详细。“选石”，旱石、水石、洞石、山石多达16种，1120字左右。
　　有很多园林学家对《园冶》有偏好，尤偏好“掇山”。如此精妙、详细，可谓国中第一人。
　　第五部分“借景”：“借景”560字左右，是一篇理性文章。理性文章理应与“兴造论”、“园说”排在一起，为什么置在最后？”因为“借景”是针对书中所叙的内容，作了归纳性、总结性发言，所以置在最后。
　　计成为什么这样排目录？如不了解这一点，很难知《园冶》什么样的书。
　　笔者归纳性将《园冶》分成两大部分：
　　⑴．理性阐述：作为画家的计成，并不要求你机械的去模仿，而是通过种种手法，达到理想境界——意境。此意境由生境到画境，由画境上升到意境。

对于“生境”我们可以刻意的去创造。
对于“画境”我们可以刻意的去雕琢。
对于“意境”只有在你的作品里流露。

　　对于“意境”《园冶》没有告诉你怎样的体现，而是通过种种手法，使得意境在无言中流露。
　　如《园冶》刻意的要求你去达到什么样的意境，那么计成就是一位造园家；如《园冶》没有刻意的要求达到什么样的意境，而是通过种种的手法，使得意境流露，这就是一位造园艺术家。所以说《园冶》的精妙就在此。
　　⑵．感性认识：此为《园冶》里直观图。在这张目录上可看到分门别类图，多达235幅。有人说：“《园冶》只有一万多字竟有三卷，卷二全是图，一卷、三卷里的图还不算，如没有图，恐怕只有薄薄一卷吧？”有句俗话：“戏不够歌来凑，文章不够图片凑。”计成否在凑书厚度？有此想法并不为奇，这是因为外行，不知图的妙用。
　　《园冶》里的图，是一段段精彩的文字，它形象地、直观地作了说明。
　　这些花式又有什么特点？用两个字概括——朴实。殊不知“天下莫过于与朴实媲美”。是否有人反问：“你说朴实，我说花哨，证据？”与宋代《营造法式》里图片作对比。《营造法式》里图片，非常花哨，这种花哨已到奢侈。难道只要是朴实的式样就可用吗？否！计成选择性用，他在《园冶•漏砖墙》中说：“古之瓦砌连钱、叠锭、鱼鳞等类，一概屏之……”。为什么不用？钱、锭含铜臭，“鱼鳞式”迂腐。这“等类”什么式？计成没有点出，研究《园冶》人知，如明代常见“宝相格”，流露出小市民俗气；再有佛胸前“卍”即“万相”、“吉祥海云相”，这是功得圆满大福德相。如此之相，怎能乱用。
　　可见计成有取舍，这种取舍不是工匠所能，而是具有慧眼艺术家才能辨别，这就是“以文为画，以图示文，图文并茂”。
　　又是理性阐述，又是感性认识，就讲全了吗？未必。举一列：《园冶•屋宇》“九架梁”来说，不仅介绍的详细，还有“九架梁前后卷式”剖面图，可见之细。在此，深一步问？为什么里面有“卷”？一方面使得有高度，明亮。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吸音，没有回音。
　　很多人没有认真研究过，然不知镇江有例。在多景楼后面有二座开间、进深、高度同样的建筑，在二方天井里一字排开，有一座建筑里有“卷”，当你在空空的屋里大声讲话没感觉到什么，当你在没有“卷”的空空里面大声讲话有回音，同样的面积、同样的高度，为什么不一样呢？其中重要的原因——吸音。
　　为什么有的屋架卷，有的屋不架卷？不架卷讲话有回音使得私密泄露，架卷无回音有私密可言。
　　再延伸谈“梁”。《园冶》里竟然没有谈到梁装饰。明代“圆宝梁”不是很好的装饰吗？殊不知，铜钱、圆宝是俗人之饰？何能引进雅致的园？
　　如我们再仔细琢磨，还有很多令人深思的东西。
　　我想，吸音计成定知，如一一解释，慢慢道来，那么《园冶》就是一部分门别类的详细建景造物手册，也就失去今天《园冶》的意义。
怎样读《园冶》


　　读书要有二方面准备：一、从什么点切入，二、具备什么样知识。笔者研究《园冶》，切入点计成“造园思想”；读者欣赏《园冶》，具备“传统文化”。
　　⑴．造园思想：计成造园思想并不是一种僵持的模式，而是一本可任你自由发挥的天地。由工匠发挥自己的技艺，将主持造园人的思想体现在园中。他在《园冶•兴造论》一开始就说：“世之兴造，专主鸠匠，独不闻三分匠、七分主人之谚乎？非主人也，能主之人也”。
　　象扬州的个园出之画家石涛之手，所以，个园的景富有画意。石涛是位文僧，他的“四季假山”就有佛教的理念，含“清”、静”之美。
　　“能主”造园，不是任你自由发挥的天地，而是要符合园林主人思想。
　　象苏州拙政园“拙政”二字，取自晋文学家潘岳《闲居赋》中：“筑室种树，逍遥自得……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之者为政也。”作者取“政拙”很有点自嘲的意味，同时又流露出古代士人大夫常有“留恋山林，归隐田园”与世无争的思想。所以，里面建筑不能张扬，色彩不能夸张。
　　再有一种，园主不需要“能主”在他那里自由发挥，而是将自己思想体现在园中。
　　象宋代沈括的“梦溪园”。就“梦”字就有寓意，其意：为了避免别人猜疑，假托这里是他过去梦中所游，因而卜居于此。”所以，里面每个景观，都有深刻内涵，喻着人意，体现了沈括思想。建筑有岸老堂、萧萧堂、壳轩、深斋、远亭、苍峡亭。
　　沿溪之筑，喻意溪水从“梦”中流。
　　深闭之筑，喻意深居闭门谢客。
　　峡狭挤之筑，喻意官场倾轧。
　　隔溪可望之筑，喻意不白之冤，可望洗清之日。
　　四周萧而之筑，喻意不白之冤，难有洗清之日。
　　高而无景可眺之筑，喻意着仕途渺茫……。
　　这样的建筑，流露出的“境”，不符合园有所乐呀？当我们知道了沈括身世，也就感觉到景流出的情，多么的贴近人的思想。
　　造园是文人心境的映写，感情的抒发。所以说：“每座园要有思想。”这思想就是这座园的主题，这主题，就是个性，这个性，就是特色。正因为各园具特色，因而引人。这就是计成造园思想的体现之一。
　　怎样造园？计成在《园冶•借景》中有：“似意在笔先”。这是画家之语。作为画家的计成将“画意”此引进园林，可以说是传统文化的延续。他告诉我们今天的造园者，要“先具胸中丘壑，落笔自然神速”。这就是计成造园思想的体现之二。
　　造园是人工，可是又怎样体现自然呢？计成在《园冶•园说》中有“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之句，这就是计成造园思想的体现之三。
　　在书中，有很多都是体现这一思想的论述。如计成在《园冶•掇山》中说：“欲知堆土之奥妙，还拟理石之精微。山林意味深求，花木情缘易逗。有真为假，做假成真；稍动天机，全叨人力。”在《园冶•山林地》说：“自成天然之趣，不烦人事之功。”在《园冶•瀑布》中说：“夫理假山，必欲求好，要人说好，片山块石，似有野致。”可见都是在具体实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一法则，而达到《园冶•园说》中所说：“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之效。
　　传统文化：历史典故、园林艺术、专业谓称、专业俗语、诗、书、画、解图。这些知识用什么样的文体来体现“骈体文”。常用四字、六字句，故称“四六文”。《园冶》以骈为主，骈散结合。
　　就“四六文”审美特征来说，主要属于阴柔之美。即有平衡对称之美，整齐错综之美，声韵和谐之美，辞采之美，含羞典雅之美。张家骥教授在《园冶全释》解释：“他采用‘骈四俪六，锦心绣口’文体，大量用典赞扬园居生活的情操与高雅，并追求‘竟陵派’文风的时尚。精心刻意描绘园林的景境，著重在‘意象’和‘意境’上下功夫。”
　　要想将《园冶》文体“四六文”读得“骈四俪六，锦心绣口”流畅之美，就得知其利，“竟陵体”主张文学创作应抒写“性灵”，反对拟古之风。倡导“幽深孤峭”风格，指文风求新求奇，不同凡响，刻意追求字意深奥、险僻，形成竟陵派创作特点；弊，竟陵派追随者，大都发展竟陵派生涩之弊端，略助语，自称“空灵”，这是竟陵派文风的极端。如不知其利弊，读得僵硬，觉得发涩，也就体会不到《园冶》的精妙。
　　按理说“骈文”并不是难以读懂的古文，明代文人广泛使用。明代小说《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牡丹亭》都有相当骈文色彩，汤显祖《牡丹亭》台词全用骈体文，可见骈体文的感染力。但是计成采用大量典故著《园冶》，加强意境的深邃性，使得文章有美感，但是典故你要知，不然就读不懂。随着历史的推移，很多的典故不知其意，就使得《园冶》复杂化了。但我们掌握了历史典故、园林艺术、专业谓称、专业俗语、诗、书、画、解图，基本上可读懂。千万不要逐词、逐字的抠，什么意思？出处在那？就是研究者也未必说得清。
解读《园冶》片段——门窗


　　对《园冶》的解读，陈植有《园冶注释》、张家骥有《园冶全释》、赵农有《园冶图说》。陈植学者，张家骥教授，赵农画家。他们的解读给懂园林艺术人看。张家骥在《园冶•全释》中说：“为有兴趣研究传统园林文化者，提供些资料。”所以，有很多专业俗语，不懂园林艺术人不知所措。笔者研究《园冶》不仅懂专业俗语，更知不懂园林艺术人他们想知什么、了解什么。因此，笔者认为：“读《园冶》不能死读，直译、意译，要有丰富的知识，园林艺术；古建知识。不然，要想读懂《园冶》还是一句空话。
　　为了读懂《园冶》，笔者撷《园冶》一段，将陈植译、张家骥译公示，再将笔者解说公示。
　　原文：门窗磨空，制式时裁，不惟屋宇翻新，斯谓林园遵雅。工精虽专瓦作，调度犹在得人，触景生奇，含情多致，轻纱环碧，弱柳窥青。伟石迎人，别有一壶天地；修篁弄影，疑来隔水笙簧。佳境宜收，俗尘安到。切记雕镂门空，应当磨琢窗垣；处处邻虚，方方侧景。非传恐失，故式存余。
　　这是一段标准的“骈四俪六”——四六文。如不加注解、释文，实在难以读懂。
　　陈植译文：门窗的空洞框宕，须磨砖制成空框宕的式样，要按照时式去裁制，不仅屋宇籍此翻成新样，就是园林也可更加雅致。工作的精致，虽可责成瓦匠，但全盘的安排，更需依靠能手。园内的景物，使人触景顿生奇想，含情更添风致；纱窗外环绕碧水，柳槅间窥见山水。高峰面人而立，别有一番境界；修竹迎风招影，疑闻隔水乐笙。美景尽情罗致，俗气怎么能来！至于门空，切忌雕刻，窗垣应当琢磨，窗前处处都向空旷，面面皆近景物，不予流传，诚恐遭遇不测，特将存稿，画下图来。
　　陈植的释文虽懂，但有很多专业知识，难以弄懂，如“时式”、“裁制”、“能手”、“槅”、“乐笙”、“罗致”什么意思？还是弄不懂。
　　张家骥译文：园林的门窗磨空，须用磨砖镶嵌作装饰，形式时新且制作考究，不仅为房屋增添新意，且使园林更加雅致。磨空的精致虽靠瓦工的技艺，意匠的雅俗却在主持的人。目有所见而心构奇想，意态多姿则情趣无尽。纱窗如烟，隐约千峦环翠；柳叶疏棂，可窥远岫青色，门空豁敞，伟石迎人，别有一番天然化境；修竹萧疏，随风弄影，疑闻隔水笙簧之音。美景尽收户牖之内，俗气如何能到园林。门空切忌雕文镂饰，窗垣应当精工琢磨；邻房屋处处留出空间夹隙，才能面面通透成可窥之景。唯恐日久遭到遗失，故将存稿诸式画出。
　　张家骥译文虽比陈植进了一步，仍有不懂处，如：“纱窗如烟”、“柳叶疏棂，可窥远岫青色”、“疑闻隔水笙簧之音”什么意思？还是搞不明。
　　张守群解说：园林里的门、窗磨砖，镶嵌在框的四周，这是装饰的需要，其形式要因地制宜，按照当时所需要的形式去做，不可随意、马虎，要有新意，还不失古采，其制作是相当考究，这样才能为景观增添新意，使得园林更加雅致。磨空的精致，虽说是靠匠工高超的技艺，但是雅俗全在主持造园人的心中。造园人要目有所见，心构奇想，其作品就多姿、多貌，则流出无尽的情趣。这框窗与纱窗不同的是，隔纱窗观景如烟朦胧，开半窗隐约园里的景千峦（假山）、环翠（树木）进来，柳叶细疏映在窗格上，呈朦胧之美。框窗可看到远处青山，犹如眼前挂着立体尺幅山水画。这门空框大敞，使得孤石、或假山迎面而来，别有一番天然造化之境；在假山旁，植修竹，那不多的修竹，随着佛风摇曳，使得和风弄倩影。绕着假山的流水，叮咚、叮咚流着，那声仿佛悠雅的芦笙飘来荡去。这些美景，尽收在门框内，犹如挂着立体长幅立轴山水画。如此典雅景，充满着园，怎会有俗气景来？
　　造园者切记，门框砖不要雕刻镂空，以俗气装饰；窗应当精工细致；在门、窗前面，不要有房屋遮挡，要处处留出空间夹隙，通透门、窗，使景一面面的射来。
　　讲了很多，因时间的流失，长久就不知了，所以将稿画出，以供后人参考。
　　就笔者这样的解释，读者弄懂、搞明了吗？未必！为什么呢？因为不仅要有“文中知识”，还要有前面的“垫铺”，这样才能真正弄懂搞明。现我在这段释文前加一段“垫铺”，使读者全面透彻，毫不费力地读懂这段文。
　　张守群解说：首先对“门窗磨空”作一解释。门窗四周有框，框用砖贴，须磨平，其目的有二，实用；美观。
　　门窗贴边砖不是普通砖，怎样加工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加工。作一讲解：首先将深泥挖出（深泥含胶质，不易断裂），风吹雨打一段时间称“走性”；然后过筛除杂，再用水将泥浸透称“回软”，再和成熟泥做成砖坯，这样的砖不起孔；做好砖坯阴干后烧制，烧砖用木材烧，烧出来的砖不含“硫”，这就是数百年不风化的原因；砖烧好后须水磨，使砖大小尺寸一致，平面光滑。砌时，将石灰与（甚有加蛋清）糯米汁拌成黏合材料，涂在两砖缝处，用木榔头（今为橡皮榔头）敲砖的黏合处，让黏合材料吐出，这就使得砖缝两面咬合的非常紧，就连一张纸厚的砖缝都没有；砌好后再磨面壁，以次而砌；待干后夏日最热时，浸刷桐油（三次）。因砖渗进桐油，使得砖不含雨水。如砖含雨水，慢慢渗进墙里，由墙里慢慢渗出，造成墙面驳落，白墙呈水斑，尤如窈窕淑女脸上贴着膏药。
　　有如此的“前面垫铺”，读者一定弄懂、搞明了吧？
　　原文（连标点符号）126字，陈植译文213字，张家骥译文232字，笔者解读前489字，加前“垫铺”388字，计877字。可见126字原文，要真正读懂就得用877字，真可谓“知识在书外”。
结束语


　　随着文化的提升，尤美学不仅是知识，更是精神享受、生活享受。在这个充满美学的国度里，谁不想用美学来充实自己的文化修养？谁不想用美学来享受生活的乐趣。正如一位美学家所言：“一个人欣赏美的能力越高，美的享受也就越丰富。”
　　喜欢园林艺术人，不妨看看这本书，它能给我们带来高雅的艺术享受。
　　设计园林艺术人，须研究这本书，它能指导我们设计出高品位的园林。
　　工匠们，须读懂这本书，它有助于我们对古建筑施工有个正确的认识。
　　研究园林艺术人，须知计成的造园思想，用《园冶》去评判新建的园。

　　①装折：为吴语，苏州人至今还在用。我们从书的文字、图片中看出，“装折”为“装修”。清代雍正十二出了一部《工程做法则例》中有“内檐装修”，讲的就是“装折”。

主要参考书目

陈植著：《园冶注释》〔第二版〕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09年版
张家骥著：《园冶全释》山西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
张薇著：《〈园冶〉文化论》人民出版社  2006年版
〔宋〕李诫撰  邹其昌点校：《营造法式》文渊阁《钦定四库全书》人民出版社  2006年版
陈从周著：《说园》  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版
宗白华等著：《中国园林艺术概观》  江苏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童巂著：《江南园林志》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4年版
周积寅编著：《中国画论要辑》  江苏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